区域发展梯次与创新路径选择

朱巍，陈慧慧

(武汉市科技发展促进中心，武汉430023)

 

摘要：坚持创新在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是中国全面塑造发展新优势、把握新的历史机遇期的必然要求。本文在分析高质量发展的内涵、相对性和质变性的基础上，借助国家竞争优势理论，分析了生产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和创新驱动等三阶段高质量发展主要任务与高质量创新核心路径，并将中国区域发展划分为三大梯次，对三大梯次的高质量发展态势、高质量创新模式进行了研究。 

关键词：区域发展;高质量发展;创新路径;梯次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9393(2021)01-0018-04

 

中国共产党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提出“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这是党中央面对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积极应对新一轮科技和产业变革所做出的重大战略论断。党的十九大提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中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创新作为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动力，已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共识。厘清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辨析不同阶段高质量发展的特点和要求，选择高质量发展与创新的主要任务和核心路径，有助于不同区域更准确地把握自身发展状态和趋势，制定科学合理的发展战略。

1高质量发展内涵与特性

学界目前对高质量发展的阐释倾向于将其理解为某种确定的发展目标，多从劳动生产率、经济增长率、信息化指数、收入公平指数等多方面进行综合定义。学界对高质量发展内涵的解析很有价值，也适应于特定阶段和特定区域。本文认为，高质量发展并非看，高质量发展具有相对性和质变性。一个区域的高质量发展是在结合本区域的动态发展阶段和资源禀赋的基础上，通过技术创新和生产方式革新，实现生产要素利用效率和发展方式的相对跃升。

高质量发展的相对性体现在：一个区域在不同的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具体形式有所不同；不同区域由于资源禀赋和基础条件的差异，即使在同一时期，高质量发展形式亦有不同。高质量发展的质变性则体现为一个区域的高质量发展是颠覆性、重构性科技创新和生产模式创新的结果，而非经济生产规模的量变增长。如人类农业生产史上，从原始的人力耕作到应用畜力耕作，就是实现了一次划时代的高质量创新和高质量发展，再由使用畜力跃升至使用机械动力，则是第二次，而不能简单以工业化时代的视角去否定畜力耕作在历史上的重大进步意义；再如人类交通发展历史上，从使用人力桨船到使用风帆船，再由风帆船跃升至使用机器轮船……每次跃迁内容不同，但都实现了时代性的高质量发展。

高质量发展应体现为经济增长、生产效率提升、经济结构优化、资源配置方式变革、技术进步、社会财富积累等多方面的综合跃升，而能够带来这种跃升效益的科技创新和生产模式创新，可称之为高质量创新。高质量创新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因素和核心动力，缺乏高质量创新的发展，仍处在数量积累的阶段。因此，高质量创新也同样是一个相对性概念，不能简单地用同样一套专利数、创新投入、论文等量化指标体系来衡量，而应因地、因时制宜。

近年来，中国坚持协调发展理念，在全国系统推进交通、电力、网络、教育等基础设施建设，大力推动空间市场一体化与区域间互联互通分工合作，使得区域发展协调性逐步增强。但总体上，区域发展不平衡的现象仍十分显著，呈现生产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创新驱动三阶段并存的状态。同时，各区域的资源优势也有很大差异，如中西部天然资源富集，而东部的资金和高端人才集聚。如果用同一套标准去衡量和指导各区域的高质量发展与创新，将不可避免地出现盲目跟风、强行拔高、资源错配等现象。

2发展阶段划分与主要创新路径

相对性决定了高质量发展的多种表现形式；质变性决定了高质量发展不是随机的量变现象。这两个特性使得高质量发展形式可以进行阶段性的划分。

高质量发展形式需契合区域发展阶段。借助哈佛大学教授波特提出的国家竞争优势理论，区域发展可分为四个阶段：生产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创新驱动和财富驱动。这种划分极具参考价值，但它毕竟是一个理想化的理论模型，实际上目前中国的区域发展呈现生产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创新驱动三个阶段共存并交互渗透的格局。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快速发展高度压缩了转型迭代的进程，使得同一时段不同区域所处的阶段差异较大，同一区域也往往具有三个阶段并行叠加的特点。因此，每一次高质量发展，都同时存在科技创新、投资和生产要素的投入，但每一次各个因素的占比不同，资源的利用效率不同，总的来看创新含量不断提高，资源和投资的效率也不断提高。

不同阶段高质量创新的核心路径也相应不同。各个区域要从自身所处的阶段特点和存量优势出发，牢牢把握本阶段高质量发展的主要任务，从而针对性地设计高质量创新的核心路径。其共同点在于，每个阶段的高质量创新都要利用和提升自身资源禀赋，最终目标都是要提高生产效率和优化生产方式，但又不可盲目超越自身阶段追求过高的目标。

在生产要素驱动阶段，其主要优势是丰富而廉价的自然资源，但又存在对资源能源依赖性过高、产业结构和人才结构相对单一、产能相对落后等问题。在这个阶段，高质量发展的主要任务在于对优势自然资源更高效的开发利用，高质量创新的核心路径在于提升生产要素的利用效率和利用范围，以及探索新技术对传统产业的优化改造，改变粗放型的增长方式，其主要原则可称之为“物尽其用”，使生产要素个体的利用价值更接近完整的“1”。

进入投资驱动阶段，产业门类更加丰富，人力资源结构更加合理化，制造业基础雄厚并开始迈向高端制造业，投资和内需旺盛，拉动市场的良性循环，实现了较高的发展速度，但全要素生产率还有待提升。在这一阶段，高质量发展的主要任务在于优势创新资源的广泛吸收和综合应用。相应地，高质量创新的核心路径在于提高创新资源的转化率和应用价值，大力集聚高端要素、发挥市场在创新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使资源和要素在市场流动中发挥“1 1远大于2”的聚合效益。

到了创新驱动阶段，意味着超大的经济规模，高端产业、高端人才聚集，产业结构日趋优化，自主创新能力日益强大。在这一阶段要实现高质量发展，就需要创新能力突破跃升带来强大的驱动力，高质量创新要寻求原始基础创新突破、引领高端产业发展和整体产业结构升级迭代、各类生产要素和创新资源的精准高效利用，实现从“0”到“1”的创造突破。 

3区域发展梯次与创新路径选择

中国幅员辽阔，区域特色明显。中国区域发展的梯次和中国地形的三大阶梯高度吻合，这既是地理三维空间（区位、海拔）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结果，也是历史（时间）积淀和发展战略的要求。综合多项指标分析，我们将中国大陆区域高质量发展三大梯次进行了大致的划分。

3.1第一梯队

第一梯队主要包括北京、上海、天津、广东、江苏、山东、浙江、福建等沿海地区。这些区域处于东部沿海，作为改革开放前沿，在经济全球化时代占据有利位置。从经济发展水平来看，其经济总量、人均GDP、财政收入、对外贸易等主要经济指标均名列前茅，是高端产业和人才的聚集地。

从发展方式来看，这些区域产业结构趋于优化：2017年，八省市第一产业GDP占比均低于全国平均值（7.9%）；研发投入强度除福建（1.69%）外，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13%）；知识产权实力较强，绝大部分都位列专利综合实力排名、专利授权量排名及每万人口发明专利拥有量排名全国前8位。

第一梯队区域已经进入或者正在进入创新驱动阶段，是引领全国高质量发展的排头兵。但第一梯队区域也面临着结构性调整转型瓶颈、资源环境约束加剧等问题，对提升发展效率的需求十分迫切。第一梯队区域在推动高质量创新方面应主要围绕原始创新突破、产业升级迭代和资源高效优配。

第一梯队区域要真正实现创新驱动发展，就必须努力打造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积极布局建设重大科技基础设施，瞄准世界科技前沿和顶尖水平，谋求在原始创新、关键核心技术方面取得大的突破。出于资源约束、要素价格上升等原因，第一梯队区域也亟需优化升级产业结构，着重发展现代服务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先进制造业。第一梯队区域还需聚焦资源的高效优配，率先开展体制改革和制度创新，放宽市场准入管制，集聚高端人才等。除内部改革外，还需打破区域限制，加强对外合作联通、推进区域一体化发展。

3.2第二梯队

第二梯队主要包括中部的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东北的大连市，以及重庆、四川东部（成都周边）、陕西南部（西安周边）等三个西部城市和区域。这些区域劳动力资源充裕，主要经济指标接近全国平均水平，且增长速度较快，是国内市场和制造业的重要基石。虽多数地处内陆，但有的紧邻东部发达省市，具备承接产业转移优势，如安徽、江西；有的长期作为大区域发展中心，得益于重要战略地位和资源虹吸效应，如成都、西安、重庆；有的得益于交通、人力资源、创新平台等优势，如河南、湖北、湖南。内需、投资成为这些区域经济发展的主要驱动力，2018年，中部地区固定资产投资增长10%，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5.9%）。第二梯队区域的第一产业比重大部分处于7.9%~10%之间，研发经费投入强度大部分处于1.5%~2.3%之间，即接近但尚未突破全国平均水平，全要素生产率还有待提升。

因此，第二梯队正处于投资驱动阶段，在全国高质量发展中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在高质量创新方面，第二梯队应主要围绕提高创新资源的转化率、应用价值，吸引集聚创新要素、促进资源要素在市场中的自由流动，优化资源要素的投入产出效率；发展各类科技园区、孵化载体，大力培育高新技术企业，完善区域科技创新体系，进一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优化人才引进、培育、激励及流动机制，进一步深化体制机制改革，释放创新创业活力。

3.3第三梯队

除上述省市外的其他省（自治区）及陕北、川西等区域可纳入第三梯队。这些区域的自然资源较为丰富，但对资源能源依赖性较高，产业结构比较单一，存在产能落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等问题，部分区域如东北面临产业转型困难、经济增长失速、严重的人口流失和老龄化加剧问题。第三梯队区域的农业比重偏高，大部分地区在10%以上；研发投入强度偏低，大部分在1.5%甚至1.0%以下。在工业领域，其优势产业多为基础性、粗放型、劳动密集型，而深加工、精加工等技术密集、高附加值的产业发展不足。能源产业为重要的支柱产业，如2018年陕西、内蒙古、甘肃、宁夏、新疆累计原煤产量占全国原煤产量的52.16%，煤炭在建产能占全国在建产能的56%，且占比还在逐年升高；陕北、川西、新疆等地是国内极为重要的石油和天然气产地，“十二五”之前石油行业占新疆工业增加值比重常年超过60%；西南的水能资源，华北、西北的风能资源，陕北、新疆、四川、贵州等地的页岩气资源储量丰富，青海的盐湖资源得天独厚，开发前景广阔。

第三梯队大体上正处于生产要素驱动阶段，其高质量发展任重道远，同时也潜力巨大。如果盲目跟随第一、第二梯队，追求科技项目和产业的高大全，超负荷建设高新技术产业园区、搭建众创孵化平台等，则容易受到项目储备匮乏、人才稀缺、创新能力不足和服务体系缺失等限制，造成资源浪费。为实现高质量发展，第三梯队区域在高质量创新方面应立足自身发展阶段和需求，紧扣优势资源和产业，提升优势自然资源和土地资源的开发利用，加大特色产业专业技术人才培养，开展传统产业技术改造和向产业链高端延伸。可借助第一、第二梯队的成熟技术和经验，扬长避短，发挥后发优势，有效缩短产业升级所需时间，并特别注意优化营商环境，培育市场主体和积极吸纳外部资本流入。

需要指出的是，这三个梯队的划分是从较大的视野，实际在每个梯队中还存在点和面的区分，由于篇幅所限难以一一细分。如第一梯队的广东，内部发展水平差距很大，珠三角已成为世界级城市群，但粤东西北还存在许多欠发达区域。在三大梯队中，不同的省份和城市还需分析自身所处的发展阶段、资源禀赋和战略定位，理性选择切合实际的发展路径。 

4结语

相对性和质变性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特性。不同区域、不同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的形式和任务亦不同；高质量发展是颠覆性、重构性科技创新和生产模式创新的结果，而非经济生产规模的量变增长，高质量创新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动力。借助国家竞争优势理论，本文将区域发展分为生产要素驱动阶段、投资驱动阶段和创新驱动阶段，并对中国区域发展三大梯队的高质量发展任务、高质量创新途径进行了研究。由此认为，应当动态地、历史地理解和把握高质量发展这一概念，而非制定一个固定的、单一的指标体系作为所有区域高质量发展与创新的指挥棒。各区域需立足自身发展阶段和区域资源禀赋，针对性地设定高质量发展目标，寻求契合自身特点和需求的高质量创新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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